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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新闻报道，日前商务部首批选定的10家进药店销售的奶粉品牌，在北京和苏州试水。而在成都，早在6月底，德仁堂集团就对外宣称，旗下的四川德仁堂、成都同仁堂药店将出售奶粉。
其实，奶粉这东西原本就是在药店出售的。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这简直不稀奇。
一
老杂志上的奶粉广告
在四川省档案馆，保存着一本上个世纪40年代出版的杂志《儿童教育》(第七卷第三期)。《儿童教育》由中华儿童教育社出版，创办人陈鹤琴先生早年曾与陶行知赴美留学，思想非常新派。杂志也是如此，你能看到有关体罚的系统讨论，还有特殊儿童的教育。嗯，还有进口奶粉的广告。
广告很有意思，主体内容是一封信。
“爱珠贤妻：读来函，悉汝已于前日分娩，大小均安，慰甚，至于婴孩食料，乳汁短少，可不必虑，请购奥斯得奶粉代之可也。据吾友胡医生云：此奶粉内含滋养料丰富，极合婴孩体质，与人乳无异，能增进婴孩健康，并助长其发育;故望从速购用为要!专此即颂。健适。亚光手书。再者此奶粉售价很便宜。”
亚光的信里表明了几点非常重要的信息：性价比高，这是所有商品好卖的共性;奶粉成分与母乳类似，这是婴儿奶粉是否优良最重要的指针;医务工作者为您推荐，值得信赖。这些都与现代广告的思路一脉相承。
这么好的奶粉名为奥斯得，英文名为OSTERMILK，产自英国伦敦，而它的生产商就是大名鼎鼎的药品商葛兰素(葛兰素史克前身之一)。其实，许多奶粉的生产商都是药厂。比如大家熟知的美国惠氏，惠氏是全球500强，主要产业是制药。再比如雅培公司，由一位叫雅培的医生于1888年在芝加哥创建，也是专业生产医药及营养品的。
最后，广告的右下侧写着：各大药房商店均有出售。
所以，药店卖奶粉，在上个世纪上半叶就开始这么干了。
二
民国时的奶粉怎么卖
“勒吐精牌代乳粉，育婴珍品，无异母乳!”
“克宁乳粉，美国生产，补质均匀，消化尤易，粉一水七，交融立成，用如所需，毫无耗费，吉时洋行经销，各大药行有售!”
“天一牌母味代乳粉，荷兰牛乳制造，清洁纯粹，补力非常伟大，一听可抵三听!”
“本厂出品金星乳粉，望诸君爱用国货。”
“本埠西堤二马路代记商铺经销卫生消毒乳粉，纯正牛乳，绝对不掺豆精!”
“生隆昌牌代乳粉，本店有售，同胞兄弟你买代乳粉至关要紧，因为有一种贱丈夫时常假冒……”
有一个叫做李开周的专栏作家，在《民国牛奶安全考》和《民国奶粉如何卖》两篇专栏里，详细地为大家描绘了当年奶粉售卖的情形。
“现在的奶粉摆在超市里卖，或者放在婴幼用品专卖店里出售，民国奶粉主要的销售渠道是药房，其次是点心铺。”那时候不叫奶粉，叫“代乳粉”或者“乳粉”、“牛乳粉”，也有叫“母味粉”的。成分还是差不多的，都是用牛奶制成，附加一些添加剂以及别的营养原料。
他以广州为例：当时坐落在惠爱路330号的合昌药店，坐落在西关华林寺对面的泰益大药房，都代销过奶粉。当然，十里洋场的上海也少不了这么洋气的东西：抗战前，上海广东路40号有一家“爱兰汉百利公司”，出产“爱兰汉百利代乳粉”，产品远销两广。上海南京路20号还有一家“吉时洋行”，是美国原装奶粉“KLIM乳粉”的大经销商，分支机构遍布江南。杭州清河坊大街有一家“新文明蜜饯铺”，是国产奶粉“美女牌代乳粉”的代理商。
我们在国家图书馆的《海关进出口贸易统计月报》上查阅了当年进口奶粉的总体情况。
数据显示：1936年，我国进口牛奶粉数量为634586千克，价值518992G.U(海关金，民国时期海关用以计算税收的金本位单位，1930年时1海关金=0.40美元，后一直坚挺，1939年底1海关金约等于0.8美元)。当时的奶粉进口国主要为澳洲、加拿大、英国、日本、荷兰、新西兰、美国—和现在差不多，其中又以澳大利亚和美国为最多。1937年抗战爆发，奶粉进口数量开始下降，为587315千克。1938年仍在下滑，为555229千克;1939年下降更加厉害，为471767千克。也就是说，那时咱们一年估计要进口大约500吨洋奶粉，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
70年后，中国食品土畜进出口商会介绍说，2008年中国奶粉进口量为14万吨，2009年激增到31万吨;2010年增长至48万吨。今年，海关总署在7月份透露，仅上半年我国进口奶粉44.5万吨。
这还不是全部。支付宝发布的海淘用户消费数据显示，2012年，用户近1/4海淘消费冲着奶粉而去—那儿不知道又有多么庞大的数据。
三
成都的婴儿们喝的是什么奶
“爱珠贤妻：读来函，悉汝已于前日分娩，大小均安，慰甚，至于婴孩食料，乳汁短少，可不必虑，请购奥斯得奶粉代之可也。据吾友胡医生云：此奶粉内含滋养料丰富，极合婴孩体质，与人乳无异，能增进婴孩健康，并助长其发育;故望从速购用为要!专此即颂。健适。亚光手书。再者此奶粉售价很便宜。”
那么我们成都的婴儿们在当时能不能享受到亚光的孩子的待遇：喝上便宜又有营养的奥斯得奶粉呢?
在这里要向车辐的女儿车蓉女士致谢。为了帮记者了解一些当时成都人喝奶粉的情况，她打了半天电话，询问了20几位90岁以上的成都人。
在这些老人的回忆中，大多数都只知有奶妈不知有奶粉。车蓉女士说，她本人就是吃奶妈的奶长大的。而请奶妈则是在后子门，那里，老成都都晓得，有个“人市”。有两位老人则提到，民国时期的成都，有人拉着奶牛在大街上溜达，遇到有人需要，就在门口停下来，主人家拿出锅碗瓢盆，现挤—现在想来，真是街头一景。
不过我们还是从另一位老人那里了解到了有关当时成都奶粉售卖的情况。据这位刘姓老人回忆说，当时从春熙路往东大街走，有一个大百货公司，叫“宝元通”。“宝元通”是当年西南最大的百货商店，新中国成立后，它在重庆的总部变成了著名的“重百”。在当时的成都，除了日用百货，“宝元通”还卖一些二战美军的剩余物资，所以奶粉一般都是美国货，以“克宁”奶粉最著名—也就是之前李开周先生在专栏中提到的上海吉时洋行经销的KLIM乳粉。
“克宁”牌奶粉于1911年在中国上市，牌子老、品质好。那时候它在中国打出的广告是：“到埠之后亦不拆包”，意思是原产原装。至于价格，在上海卖到8角大洋一盒，一盒是12两装，不到一斤(当时一斤是16两)，比国产奶粉“生隆昌”贵了将近二十倍，但它仍然是有条件人家的首选—正如今天年轻父母们海淘进口奶粉的盛况。“克宁”的美国厂家博登公司在1998年1月间被瑞士雀巢集团收购，雀巢就是我们这一代熟悉的名字了。
其实，成都虽然处在内陆盆地，洋盘货还是很有市场。《成都通览》里记载着大量洋货，价格不菲，“洋来牛乳汁七角，洋来奶瓶三角……”1936年的成都《新民报》上，出现了比较高级的乳制品。总府街的冠生园公司饮食部，销售“顶好”冰淇淋，以及水果圣代、冰冻可可、冰冻咖啡、冰冻鲜奶和可可鲜奶。所以说，原来80年前的成都小孩，便可以吃到圣代了。而我们这一代绝大多数是从肯德基来了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个名词。
四
成都乳业考
当年《海关进出口贸易统计月报》显示，1936年，我国进口牛奶粉数量为634586千克，1937年抗战爆发，奶粉进口数量开始下降，为587315千克。1938年仍在下滑，为555229千克;1939年下降更加厉害，为471767千克。
70年后，中国食品土畜进出口商会介绍说，2008年中国奶粉进口量为14万吨，2009年激增到31万吨;2010年增长至48万吨。今年，海关总署在7月份透露，仅上半年我国进口奶粉44.5万吨。
为了进一步了解民国时期成都乳业的情况，我们在四川省档案馆的库房里，翻阅了当年成都的老报纸，最后得到下面这些广告—
1938年的《华西日报》：“成都市牛奶业工会会员运销合作社开幕启事”，以及“川大农学院学生乳羊改良社附设牛乳联合运销处撤销启事”。
前者是个开业广告。位于北门上的拐枣树街68号的这个合作社，对外销售鲜牛奶。“每日一磅，每月四元，每日半磅，每月二元。”1磅等于0.45359237千克，差一点一斤。
在同一时期的北京，四九城里的“奶茶铺”(牛奶配送站)俯拾皆是，行规是每天早上送一次，每次送一瓶，每瓶刚好是一斤，每月收费大洋一块八角—比成都的四元便宜很多。
根据李开周的计算，那时候5块大洋能买100斤国产大米，19块大洋能买100斤猪肉，从购买力上看，一块大洋大约相当于现在人民币50元以上—一块八毛大洋订30斤牛奶，谈不上便宜，也谈不上贵。
《华西日报》的这则广告还特别强调，所售牛奶均保证消毒，而且绝不来自病牛，绝不含丝毫杂质，就连牛奶瓶也是经过蒸馏消毒的。当然，广告也充满了时代特征，抗战刚刚爆发一年，所以，是“国家存亡”之秋，国人必须多喝牛奶，以强健体魄，可以随时“以赴国难”。
后者是个歇业广告。“敝处为增进市民康福健全，乳农组织半载于兹，参加乳农已能合组经营。盖以负责人等离校在即，兹定于七月一日撤销。以前所未送完之奶，业已商业合同交由彼等所组之望江奶厂照送不误。如再续订请径向该厂交涉。”还是很负责任的商人，要撤了，先疏散会员，把买卖转给其他厂家，绝不一拍屁股卷款走人。
后来，这个望江奶厂也歇业了，又继续把客户转给下一家。在《华西日报》上，很快刊登了另一则广告：“成都望江牧场出订牛羊奶”，也是强调“纯洁消毒、装制精良、不煮可饮、方便非常”。这个牧场，就在安顺桥侧。广告最后说：“前望江奶厂现已结束，未送完之奶由鄙场续送。”
1939年的成都《西方日报》上，一则“标准牛奶场”的广告已经具有营销意识：“即日起，特备试用奶，函索即派员送府免费试用。”写封信，就有免费的牛奶送货到家，在市内的商业场和鼓楼北街还有代订处，服务真好。可见，当时的牛奶生意，已经具有相当的竞争。
总之，当时成都本地的乳业已经比较发达，有了各种自发的民间组织。除了以上提到的牛奶业工会和牛乳联合运销处，成都市另有乳牛生产合作社，地址在半边桥。1937年，这个合作社又扩大了组织，他们在《中兴日报》上刊登通告，经过第四次社员大会，决议增收新社员，经营牛乳事业者，凡有两个社员介绍，就可以申请入社。而入社的理由，广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保证责任。”大概相当于今天的ISO质量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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